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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394节

    ??朱由校正在细细思索,然而承天门外的钟鼓声却并不打算让朱由校“闲暇”下去,一阵接着一阵。

    ??即便是平日脾气温和,朱由校也架不住外头的钟鼓声嗡嗡一直响,有些急了,转头喝道:

    ??“怎么还在敲?”

    ??第五百三十二章:穷兵黩武

    ??话音刚落,金瓜武士在西暖阁外奏道:

    ??“启奏陛下!三公九卿六部长官等朝廷重臣闻听钟鼓齐鸣,都从朝房出来,在太和殿外侯驾!”

    ??“得,这棋是再也下不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??朱由校眼珠一转,恨恨咒骂一声,故意让旁人听见,然后将棋子用力往地下一摔。

    ??想了想,似乎还不解气,直接将整个棋盘扫落在地!

    ??西暖阁侍驾的宫人们一年也见不到天启皇帝几次这般的龙威震怒,连忙纷纷跪倒,垂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出。

    ??朱由校见目的达到,边向外走边咬牙切齿地道:

    ??“摆驾上朝!”

    ??“朕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塌天大祸,居然在承天门外击鼓撞钟,唤来六部九卿,各部臣工!”

    ??“若是小题大做,这番朕非得先治他们一个惊扰圣驾之罪!”

    ??不多时,朱由校沉着脸坐在了太和殿的九龙御座上,没好气儿地瞪了一眼总爱小题大做的李邦华,道:

    ??“朕方才不是还在暖阁与你说过,孙传庭的事,朕自有计较,不用你们操心,这么快就忘了?”

    ??李邦华不慌不忙,从袍袖里取出最新的塘报。

    ??据说这次战争也惊动了东面的建奴,老奴身子刚刚转好,便就虎视眈眈,要亲征内喀尔喀找回上次辽东战败的场子。

    ??“陛下,建州奴酋即日就要再次起兵,由于西翼牵制,我朝无法估计内喀尔喀。”

    ??“这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奏报,十万火急,陛下总不至于连辽东的塘报也不看吧!”

    ??好家伙,居然学会拿熊廷弼来压朕了。

    ??朱由校从内侍手中结果塘报,还没看,先发了一通牢骚:“又是边报,辽东、西虏,什么时候是个头儿!”

    ??“努尔哈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,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知道知足么?”

    ??“我大明世代待他一家可不薄!许他子孙世袭建州卫都督,先帝还封过他龙虎大将军,他还要怎么样?”

    ??“难不成这货还要做王不成!他也配!”

    ??这一通牢骚,与其说是痛骂努尔哈赤,倒不如说是朱由校借此发泄不满,向群臣表达一个态度。

    ??刚才下棋没下成,又一直被宫外的钟鼓声所扰,辽东和西虏的战事连年不断,塘报一封接着一封。

    ??朕现在很火大,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!

    ??果然,这一番有模有样的发怒很快收到成效。

    ??众大臣见皇帝满脸的不高兴,嘴巴里头一回和连珠炮似的发牢骚,就知道这位爷心情不怎么样。

    ??这样一来,除了几个胆子特别大的还在跃跃欲试,其他人都打着明哲保身的想法,谁也没敢接话。

    ??偌大的太和殿上,只能听见朱由校刻意加重的喘息声,还有塘报的纸页翻动声。

    ??“混账!”朱由校终于看完了塘报,用力一摔,将塘报摔回了李邦华脚下,“魏广微、王洽这两个东西呢!”

    ??“一个内阁首辅,一个兵部尚书,这点破事儿你们处理不好吗?也值得击鼓敲钟,大惊小怪!”

    ??魏广微听得清楚明白,这位爷许不想管孙传庭的事儿,在这故意发怒转移视线好跑路。

    ??至于王洽,虽然在兵事理解上比崔呈秀和魏广微都高出好几个层次,可是在谄媚上意这种事上,他就完全不是对手了。

    ??两个人虽然一齐出列,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跪倒,可实际上,心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考虑。

    ??魏广微说道:“陛下息怒,这是臣一时疏忽,还请陛下责罚!”

    ??有时候,一个听话的内阁首辅,他就是这么有用。

    ??朱由校没什么好犹豫的,心里感慨一句,然后顺着台阶就直接下了,抬抬手示意众人平身,闷声说道:

    ??“朕念你们一片忠心,所报之事又确系十万火急,便不追究擅集群臣,击鼓敲钟之罪了!”

    ??“你们平身,各自散去吧!”

    ??说完,立马就要起身。

    ??借着这股子龙威震怒的余威还没散尽,众大臣还在被吓傻的边缘,还是赶紧溜之大吉。

    ??孙传庭这事,打碎了牙只能往肚里咽,怎么打就得看他本人的发挥,大老远的遥控人家,这事办的不对。

    ??再难,也要把后勤保证充足了,有什么话等打完了仗再说!

    ??这一仗的意义太大,朱由校就是砸锅卖铁,也得供孙传庭把它给打完,就算是打上一个月!

    ??众大臣也都是不明就里,被钟鼓声召唤过来,见到皇帝盛怒,本就不打算多事,都在心里为击鼓敲钟的王洽和李邦华感到庆幸。

    ??“是!臣等再不敢无事惊扰圣驾!”

    ??朱由校走了几步,没听见后头再补充些什么,心里一轻,脸上也是止不住地翘起一边。

    ??看起来,装怒这招还真挺管用!

    ??说起来也是,自己都这样了,谁还会这么没眼力劲儿?

    ??可是刚笑了一半,后头李邦华的话就让朱由校脸上的笑容僵住,停滞在了一种半笑半不笑的尴尬状态。

    ??“陛下不必过于忧虑辽东军情,因为相比内喀尔喀五部,朝廷此刻有更为重要之事需要担忧。”

    ??“至今日,孙传庭在归化城一连四天按兵不动,每日耗费的军费、粮食,都是天价!”

    ??说到这里,李邦华见机行事,拱手说道:

    ??“陛下天聪英明,以他区区一个察哈尔,尚不足撼动我大明根本,只要陛下一道圣旨,孙传庭驰援左翼,察哈尔必败!”

    ??兵部尚书王洽似乎也根本不明白周围群臣看鬼似的看他俩的神情,站出来一并奏道:

    ??“陛下,察哈尔之军妄称铁骑,不过乌合之众,岂能与我三百年大明较一日之短长!”

    ??“当今之计,当下发圣旨,令孙传庭挥师向西,驰援左翼,一战而竟全功!”

    ??朱由校步子顿住,这下,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。

    ??这两个人,已经不是有没有眼力见的问题了,这是一根筋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问题。

    ??看起来今天是跑不了了,不给他们一个交代,不仅李邦华和王洽不买账,户部、兵部和都察院也不会就这么算了。

    ??想到这里,朱由校转过身重新坐回九龙御座上,问道:

    ??“既然如此,你且说说,孙传庭为何非要进兵,在归化城又能损耗多少钱粮?”

    ??王洽没做多想,即侃侃而谈,拱手说道:

    ??“回陛下,近些年来,我朝武事不断,四年三战,九边各镇,兵员已不再那么充足了。”

    ??“据臣了解,此回出征后,九边各镇,眼下所能调集之兵皆不足两万。”

    ??“一旦此时建奴兴兵,再犯辽东,九边重镇只怕是形同虚设,无兵可调!”

    ??“如不从速解决西虏战事,建奴迟早发觉九边虚空,届时又该如何,从中原调兵吗?”

    ??“陛下,中原兵马未曾与建奴作战,经年兵备废弛,将懈兵弱,更没有大战经验,调到辽东,无论多寡,都是毫无用处!”

    ??朱由校在上面坐着,一时间竟哑口无言。

    ??王洽这个兵部尚书,的确比崔呈秀尽心尽职,就是有些太令人厌烦了,他和李邦华一样,属于我觉得对我就要死谏。

    ??这种人不可或缺,但朱由校生怕哪次没忍住把他们给砍了。

    ??第五百三十三章:散尽家财

    ??是啊,王洽说的,恰恰正是这四年多以来几经征战所出现的祸端,这种事情,在历史上是没有的。

    ??四年三战,中间的休养时间根本不够,对几经征调的九边将士来说,基本上每歇息几月,就要再奉命出征。

    ??虽说朝廷给的封赏丰厚,可他们毕竟也是人,是人,就有身心俱疲的时候,后世这样的例子还少吗…

    ??朱由校正想着,李邦华一旁劝道:

    ??“陛下,臣等也知道,大军征伐,部堂高论不宜影响前线战策,可这毕竟是能一劳永逸解决西线战事的时机。”

    ??王洽也道:“陛下还记得,在万历四十七年您刚继位时,九边共有我大明在册兵员多少吗?”

    ??朱由校哪里知道这个,只能摇头。

    ??“二十二万!”王洽大声说道,“一直到这天启四年,陛下发动了三次对外的大规模战争,都赢了,有利有弊!”

    ??“利处,是大明边疆一带形势的一片大好,从没有这么好过!可弊端就是九边精锐边军的虚空!”

    ??“现在九边的在册兵额依然有二十万之数,可臣不怕死,还请陛下细细听完,再治臣的不敬之罪!”

    ??王洽说着,在太和殿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。

    ??“天启二年、天启三年两次战役,战后未曾补充的,还有各将帅们冒额吃空饷的虚数,就要有两三万。”

    ??“剩下这些人,陛下抽调了十几万去打察哈尔,其余的又要被分派往各要地守卫边堡、驿站,现在九边腹地,可供抽调随营听用的机动兵力,已经不足两万了。”

    ??“可是眼下,蓟州整顿军备,那里的兵几乎已经称不上是精锐,去了这些,陛下,眼下九边各镇实际上已经是无兵可调了!”

    ??说到这里,王洽的神色,显得有些悲凉。

    ??朱由校彷如晴天霹雳,自己太过乾纲独断了,一门心思都在打建奴,杀西虏,还有那虚无缥缈的文治武功上,完全没注意到九边的精锐兵力现在已经损耗十分严重。

    ??只要一场失败,九边就会一蹶不振,蓟州军如何没落,尚在眼前,这是大明朝最后的精锐。

    ??朱由校曾经以为自己就算输,也输得起,现在看来他错了,他和林丹巴图尔、努尔哈赤一样,都输不起一次。

    ??听到这些,户部尚书崔呈秀心中一冷,顿觉大祸临头。

    ??这是他做兵部尚书的时候的失误,第一是因为他完全不懂兵事,第二是当时一门心思都在斗东林和谄媚魏忠贤上,根本没去管各地的兵备情况。